不知何时自己和袁家人身周充塞着一个又一个的脑袋,齐齐望向他们几人。屋里屋外成堆的人都簇拥着围聚在这个不足三十平方的客厅内,一张张脸都极力向前挤着,一个个瞪大着眼睛瞧着稀奇。
所有人都像好奇宝宝一样看着二人,他们都有一个心思——这个香港人不远千里找到袁野,所谓何来?
这是什么情况?他脸色微变,那丝不快登时冰消云散,无可讳言,此处确实不是个讲话之所,他要与袁野谈论十分重要的事情,这么乱糟糟的地方委实……
赵大爷一听就不干了,嚷道:“哎,我说,袁小五,你们两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,非要背地里说去,就告诉我们不行么,全院的人大热天的追过来,不就是想看看这个香港人到底来干什么?”
赵大爷道出了大家的心声,全体在场不群众不约而同,一齐点着头,满脸惊奇地盯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。
这可是大院几十年不遇的稀罕事啊,香港人诶,从外国来的人诶,在大家眼中,香港和外国没有任何差别,几乎可以划等号,两者都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吗,哪能不打开1000瓦的探照灯近距离仔细观察观察呢,他们到底是不是像哪咤一般项长三头肩生六臂。
现在敌我矛盾还没有完全消除,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国家亡我之心不死,我们要时刻警惕,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故。许多人的脑筋经过大改造运动的洗脑,还停留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思维里,一时出来不来了,当然用他们的有色眼镜在仔细盯着。不过绝大多数还是想看个热闹。
要不说,无论何时何地,中国人爱八卦的特性都是挡也挡不住的。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,屋外来人越聚越多,袁野家门口足可以开个301厂职工代表大会了。
如此猎奇的事情,有哪个愿意放过呢,那都是听到消息放下手里的活儿,急急忙忙赶过来,打探最新消息的。
整个大院,想藏点私密的事,难啊!
千万双眼睛盯着你呢!
看来不给这帮恶客一个交待,这些人一时还真不好打发呢?何况还有这尊大神赵大爷打头阵,堵着门口不走,投鼠忌器啊!
袁野看了方文澜一眼,方文澜一看,这不说还不行了,无可奈何地解释道:“我这次不远千里到江城,是专程前来与袁先生洽谈他的小说出版事宜的。”
赵大爷一巴掌拍着袁野,袁野当场差点背过气去,“小五,还真有你的,出息了!你爸你妈可生了个好儿子,真给他们涨脸呀,诶,什么时候我家大宝二宝有你一半就好了!”
老头不住地摇着头,背着手慢悠悠地转身走了,他身前刷的一下,瞬间闪出一个笔直的通道,每个人自觉地腾出位置让老爷子过去。
大家顿时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如下:经过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赵大根同志的“一番严格盘查”后,那个香港人如实交待了自己此行中国的全部情况,基于其供认事实没有前后矛盾之处,可以确信这个香港人大老远跑来,不为别的,还是袁家小五写文章的事情,他写的文章要到香港发表了。
也就这么个事情,事儿大倒不大,可一想到袁家小五居然写文章都能冲出中国走向世界,那感觉,逼格大涨!一个个都觉着太他么的高大上了,这写文章都登到外国的杂志上了,那是什么调调,委实有点高山仰止的感觉!
不经意间,袁小五飞起来了!
再一回头,看到自家孩崽子如今还在院里少年不识悉滋味,玩的忘乎所以,连北在哪里都不知道了,一个个气就不打一处来。你看看人家,再看看自己的崽儿,这才是人比人的死,货比货的扔啊!
登时整个大院又是一片血雨腥风,鸡飞狗跳,到处喊打喊杀的大人们抄起各式武器操练自家儿郎们,耳提面命地叮嘱小的们一定要向全新树立的偶像袁野看齐,每年三月是学习**好榜样,现在七月份,全院父母一致要求:“学习袁野好榜样”。
大院的孩子们整个都不好了,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,还让不让人活了,这还让不让人愉快的玩耍了?盼了一个学期,盼星星,盼月亮,好不容易盼到暑假的到来,大家满心指望着两个月的暑假生活能够痛痛快快玩一玩,可这……
一个个小伙伴们生出怨怼的心情,恼道,袁野,你还是不是个人啊,我们跟你有什么仇啊,你老拿我们开涮,是几个意思?
一次也就罢了,两次,哥们儿也忍了,可你不能老指着我们大院里这几个小鸡崽儿掐啊,会死人的,你知道么,袁野,我们喊你大哥成吗,你是我们亲哥,求求您了,放我们一马吧,你就不能出去祸祸别家的孩子吗?
你要实在不想过了,跟哥们吱一声,我们一起送你上路,哦,你想上天,我们几个砸锅卖铁去筹款,也要给你买个太空飞船,送你上天,叫你早登极乐世界。
总之随后的半个月里,大院的孩子们每每见到袁野都是一脸的怨念,和一脸的嫌弃。他们决定,从此以后开除此人的大院院籍。你走你的阳关路,我走我的独木桥,大家老死不相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