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乐雪隐约知道这一切,但是确实如季绍钧所说,母亲一直在寻求用正当手段恢复父亲的清白,她也从来不给韩乐雪灌输“报仇”的思想。她只是希望韩乐雪能够和她一起,寻求“公正”的力量——作为一个母亲,她仍然用心良苦,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会爱之前先明白什么是恨,更不希望韩乐雪去以暴制暴,渐渐成为一个她们都曾不齿的人。
但是她失败了。
因为这个世道从来弱肉强食,加害者永远比受害者强势。
韩乐雪就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。
她没资格去指摘母亲的选择,毕竟母亲已经尽了全部的努力,但是她想要达到目的,就必须选择与母亲不一样的路。
她强忍着悲痛,还是按照母亲的意愿,继续了学业,但这不代表她放弃了寻找报仇的机会,终于在她毕业后,一个男人找到了她,将这个“复仇”的希望,捧到了自己眼前。
那个男人英俊风流,气度无双,更是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……
当时,她被复仇的信念蛊惑,丝毫没有考虑退路,就选择了相信对方。
现在想想……他是怎么把自己从茫茫人海中挖出来的呢?
韩乐雪想到这里,却突然想起了季绍钧的话——敌人为什么只能出现在眼前,而不能在身后呢?
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。
韩乐雪的表情变化被季绍钧看在眼里,他笑了笑:“我猜你已经有答案了。”
韩乐雪被他的声音惊动,不由从沉思中抬起头,胡乱摇了一下头,又觉得不对,改成了点头。
“既然我们暂时达成了一致,当务之急,我先带你从这里脱身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
韩乐雪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理清自己的心慌意乱,她上一次轻信那个男人,结果造成了她如今囿困此地的状况。
吃一堑长一智,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季绍钧。
所以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拖延时间。
“那个人……”她开口就觉得不妥,便又改口,“我需要一个保证,季先生,他们能追到这里,就说明他们能掌握我的行踪,我希望你能证明,你有能力也有意愿,在达到你的目的后保证我的安全。”
季绍钧一顿,瞬间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与弦外之音,很快又笑了。
“本来,我想在带你离开之后,再把这些事情说明白的,但是如此看来,不说清楚,你是不会跟我回去了。”他笑着,漫不经心地随口夸了一句,“前事不忘后事之师,小姑娘,看来你也会长点记性。”
韩乐雪:“……”
“你本来想要拖入局中的人,才不是那个没有脑子却精明市侩的冯才杰,而是严修筠。只不过后来,你发现他防你防的滴水不漏,而你如果不拿下他,复仇的计划就推进不下去,这才临时起意,换了冯才杰那个蠢货来坑。”
季绍钧说:“你就是在这时得罪‘那个人’的,本来,他虽然没准备在这件事后管你的死活,也只是希望你被卷入此事后自生自灭,但是现在……他在赶尽杀绝。”
韩乐雪被“那个人”三个字一震,又在“赶尽杀绝”四个字下打了一个寒颤。
“你这是什么表情?”季绍钧笑笑,“想不明白吗……因为‘那个人’针对的,从来都只是严修筠,这件事也好,帮你复仇的说辞也好,他从来醉翁之意不在你。而你却自作主张,有意无意间打乱了他一步计划,让严修筠全身而退,他当然不高兴。你只是他顺路踢开的一颗绊脚石,而严修筠才是挡住他路的那座山。”
韩乐雪怔然:“你怎么……”
“我怎么知道‘那个人’吗?”季绍钧笑道,“我当然知道,不仅知道,因为严修筠的关系,我们本该熟的很。”
韩乐雪猛然一愣,下意识往后一缩。
季绍钧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:“现在才知道怕……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胆小。”
“……”
“既然已经挑明了,我也不绕圈子。”季绍钧道,“是的,这些事,从头到尾,一直都是我们和你想到的那个人之间的斗争,我们的最终目的,也从来都是针对他的——这是我们之间的礼尚往来。”
“那我……”韩乐雪脑子里乱成一团,“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?”
“严修筠和‘那个人’之间的斗争,由来已久且隐于背后,你完全不需要知道来龙去脉。”季绍钧平静道,“你还是重新把思绪拉回‘天翼诈骗案’这件事本身吧。”
韩乐雪一顿。
“我们需要你的存在来做一个证明——证明这个所谓的‘诈骗’,是他们自己做好的一个局,而被这个局困住的,终将是他们自己。”季绍钧道,“而他们自己陷入困局后,韩乐雪小姐,你自然就安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