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士们纷纷退回柴松身边,用他们壮实的肉身谨防死守这个垂垂老矣的老灯。
画面极其讽刺。
“后生,棋局不是这样谋算的,你要给棋子留下一条喘气的路,它才能替你做你想做的事,你将所有人的退路都堵死了,拉着所有人陪你一起死,你想过他们之后怎么办?”
“我不在乎。”
“当然,你不在乎,你是谋局的人,你当然不在乎!”
“我只知道今夜你一定要死在这里!”牧青白怒道:“这么多人杀不掉一个老灯,你们可真废物!”
众人恼怒不已,但对牧青白又无可奈何。
说得轻巧!你也不看看对方是谁!
一国之相,位高权重,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高手!
这方宴客厅又太过狭窄,他们根本无法全力施展!
柴松轻描淡写的说道:“你不懂朝局与政治。牧青白,政治是退让博弈,不是你死我活的厮杀。你的谋局真的很精彩,天下无出君右!”
柴松抬头望月,惆怅的叹了口气:“今夜这座死局,若我还年轻,若我还没老,我定会和你死磕到底!但我老了,我打算走走你给我的路,我可以请辞。”
牧青白愣了一下:“你这老灯怎么一点血性都没有啊!”
“我输了,但好歹我不用死!还可以颐养天年,呵,至于这朝局没了我之后会乱成什么样,就与我无关了!”
牧青白大怒,冲了上去:“你走得掉吗!”
江湖众掌门大惊,急忙冲过去护住牧青白。
可不能让牧青白死了,牧青白一死,那墙头上持弩的捕快、那贼和尚,会扣下机簧!
更麻烦的是,他们要很可能会因为牧青白的死,而成为乱臣贼子!
有人趁乱用巧劲将牧青白推到墙边。
牧青白怒道:“妈的,我跟你们爆了!和尚,扣扳机!”
众掌门又惊又怒,纷纷怒视牧青白。
“你敢!”
“就不怕我等鱼死网破!”
牧青白话音落下,迟迟听不见机簧颤动、箭矢破空的声音。
怒视而去,看到小和尚的身边坐了一个人。
明玉的手按在了小和尚持弩的箭矢上,任他怎么按动扳机,箭矢都发射不出去。
再看墙头,每一个捕快的身边都有一位锦绣袍服的女子。
明玉缓缓平举圣旨在眼前,轻轻说道:“诸位掌门,收兵归鞘吧!柴相,请移步门外。”
“牧大人,今夜寒凉,回将军府早些睡吧,殿下正在府里等您。”
牧青白轻吐一口浊气:“明大人,我等你很久了。”
“什么?!你……你!”
“你终于来了,陛下终于入局了!”
明玉错愕的看着牧青白,她发现此刻牧青白的脸上没有应该有的气急败坏,反而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。
“秋白看来很听我的话,今夜真的没有出门,即便陛下让她来,她也没来,陛下只能让你代表她来了。”
分明局势已经被明玉把握住,明明乱象已平。
三方的死局因为明玉的介入而被打破。
为什么牧青白依旧一副释然?
牧青白缓缓走到厅堂外的石阶坐下,仿佛算尽了一切。
明玉又惊又愕,她迅速意识到一件事实!
牧青白的谋算还没结束!!
他把陛下的介入也算在其中了!!
可是,后手在哪!
在哪!!
在场众人陷入死寂。
他们注视着牧青白单薄的背影,衣袂在刺骨夜风里烈烈作响。
这些站在世间武道巅峰的掌门,在这个弱柳扶风的文人面前,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尽的渺小。
冷意如水,浸透全身!
温暮霭走到牧青白的面前,嘴唇翕动,眼神困惑不解:
“这是一个死局,是针对你自己的死局,一环扣一环,每一环都有几率致你于死地,无论柴相或是我等,还是陛下,都在你算计内!可是……何至于此啊?牧大人!”
囚车被打开,掌教们将自己的爱徒接下。
魏凝霜身子虚浮,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。
“凝霜……”
魏凝霜缓缓走到牧青白身旁,将怀里揣着的馒头递了一个过去。
“箭上没有毒,对吗?”
牧青白没有回答,馒头硬邦邦的,却残留少女余温。
魏凝霜双手拿着馒头,小口小口的吃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