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穿透云层,照在陆明新换的青色长衫上——那是从师父箱底找出的旧衣,肩头绣着枚小小的枫叶。白砚舟看着他腰间悬起的青铜剪刀,忽然想起初遇时那个少年的模样。
后山的枫林在雨中沙沙作响,泥泞的山路上,陆明背着老瞎子用草席包裹的遗体,每一步都走得极稳。白砚舟在前方引路,九根算筹悬浮在四周,将瓢泼的雨幕隔开一道缝隙。
"就在那棵老枫树下吧。
"陆明指着山坡上一株格外粗壮的枫树,
"师父说过,他小时候常在这里练功。
"
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软,但挖到三尺深时,铁锹突然
"铛
"地撞到什么硬物。拂去泥土,露出一口小小的青铜棺材——不过二尺来长,分明是给婴孩准备的。
"这是...
"白砚舟的算筹突然剧烈震颤。
陆明沉默地掀开棺盖。里面铺着褪色的红绸,放着一套小小的婴孩衣裳,衣襟上绣着
"长命百岁
"四个字。衣裳旁边,是一块已经发黑的枫铜,上面刻着残缺的符印。
"我弟弟的衣冠冢。
"陆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他的手指抚过那枚枫铜,上面的纹路与他肘部的胎记完美契合。
两人将老瞎子的遗体小心地放入新挖的墓穴、将屋内的画像、婚书一并放入棺内
"师父,您守了二十三年的债,今日该清了。
"
泥土一铲铲落下。白砚舟忽然按住陆明的手腕:
"等等。
"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龟甲,轻轻放在老瞎子心口,
"这是白家的往生卦,可助魂魄早入轮回。
"
最后一抔土覆上时,暴雨骤停。月光穿透云层,照在新立的墓碑上。陆明用青铜剪刀在碑面刻下:
"先师殷无咎
"想了想又刻下“与爱妻陆清婉之墓”落款处,他咬破手指,画了个铜钱形状的血符。血珠渗入石碑的刹那,墓前突然生出两株嫩绿的野山参,参须纠缠,如同执手。
月光下,山风掠过枫林,掀起陆明额前的碎发。白砚舟看着这个与初遇时判若两人的少年,忽然想起老瞎子信中的那句话:
"愿他此生不见幽冥
"
"接下来去哪?
"白砚舟问。
“租一间小屋,先养你的伤吧!”陆明头也不回朝前走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