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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堂里的茶客们不知何时都站了起来。
穿灰布长衫的老者攥着黄铜烟袋,烟锅里积着厚厚的香灰,戴瓜皮帽的年轻人不停转着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,扳指内圈却刻着往生咒,最角落的胖商人正在吃一碗阳春面,筷子挑起的面条里缠着几根黑发...
"诸位。
"陆明突然提高嗓音,
"申时三刻要落雨了。
"
这是江湖人试探阴物的切口。
胖商人
"嗤
"地笑出声,嘴角沾着面汤:
"小先生,这儿的雨...
"他袖口露出半截槐木牌,
"从来只淋活人。
"
白砚舟的算筹突然全部立起。他猛地拽住陆明后退——
"哗啦!
"
二楼所有雕花木窗同时洞开,阴风卷着枯槐叶灌入走廊。那些叶子在落地瞬间化作灰烬,灰堆里渐渐凸出五个指印的形状,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正从地板上...
慢慢爬过来。
厨房后门的地窖入口,七盏长明灯在铁栅栏后幽幽燃烧。灯油是用尸蜡混着槐花蜜调的,火苗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。
"锁魂灯。
"白砚舟指尖掠过灯盏边缘的刻痕,
"七星引煞局...
"
地窖深处传来
"咕嘟咕嘟
"的水声。当陆明举起洋油灯照向渗水的砖墙时,整面墙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手印。那些手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爬,最顶端的几个已经扒住地窖边缘...
"不是普通的闹祟。
"白砚舟的左耳渗出血珠,
"有人在用活宅养阴兵。
"
洋油灯
"啪
"地炸裂。黑暗中有湿冷的东西擦过陆明脖颈——是头发,成千上万根不断生长的头发,正从地窖的每一个缝隙里涌出来。三更梆子响过第三遍时,梳妆台的铜镜突然蒙上血雾。
镜中的女人开始加速梳头。随着梳齿每刮过一次,就有一缕头发从镜面渗出,顺着地板缝流向大堂。穿绛紫色绸缎马褂的胖商人突然开始抽搐,他惊恐地抓向自己后颈——衣领下不知何时已缠满湿发。
"救...救我...
"他的喉结被发丝绞得凸起,
"她...她在找...
"
话音戛然而止。胖商人的天灵盖突然掀开,一团沾着脑浆的黑发从颅腔里喷涌而出,在空中扭结成辫子的形状。
老茶客的烟袋锅
"当啷
"落地,烟灰里滚出颗锈迹斑斑的铜纽扣——民国女学生制服上常见的样式。
陆明终于明白了什么,猛地转向赵三槐:
"你们客栈改建前...这里是不是女子学堂?
"
掌柜的裤管下,正有黑发顺着脚踝往上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