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张支票在霓虹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,杰克逊的喉结上下滚动。
他缺钱,十分的缺钱。
每月的薪水连花销都不够,更别提偿还利滚利的高利贷。
别看他是外国人在中国高人一等,但是碰上那些放高利贷的,一样也得跪。
因为能做这种生意的,后面都有另外一个外国人撑腰。
他猛灌了一口威士忌,突然压低声音:“你们是抗日分子?”
姜丽雅的手指瞬间掐进陈阳胳膊,却见他面不改色地晃着酒杯:“我们只是...浪漫主义者。”
“哈!”
杰克逊突然大笑,引得周围客人纷纷侧目。
他凑近陈阳,酒气混着口臭扑面而来:“听着小子,我在上海滩混了十年,能闻出谎言的味道。”
他粗短的手指戳着支票,“三千美元买趟夜景飞行?先生,这理由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。”
陈阳与他对视片刻,突然笑了:“那杰克逊先生开个价?”
“五千,现金。”
杰克逊伸出五根手指,“外加一张去旧金山的船票。”
“成交。”
陈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,将支票推到杰克逊的面前,“剩下的完成交易后付清。”
“爽快!”
他将支票塞进裤兜,压低声音,“什么时候用飞艇?”
“等我的通知。”
陈阳抿了口酒,“你需要让飞艇随时保持能起飞的状态,确保我要用的时候可以马上起飞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
杰克逊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黄牙,“不过我得提醒你,晚上起飞是一件十分危险的行为,很可能机毁人亡。”
“这个不用你操心。”
陈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,“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,其他事情与你无关。”
杰克逊耸耸肩,举起酒杯:“为合作干杯!”
离开酒吧时,姜丽雅忍不住问道:“这个美国人可靠吗?我看他贪财好色,万一......”
“没有万一。”
陈阳为她拉开车门,“他什么都不知道,就算想告密又能说些什么?”
“我的意思是他拿钱跑路。”
姜丽雅既有些担忧,又有些不舍。
三千美元可是一笔不少的钱,一名红党士兵每月的津贴才一法币,这笔钱够一个师一个月的津贴。
要是这个美国人卷跑,那就是纯纯的冤大头。
“他不会。”
陈阳咧嘴笑道:“我的钱有那么好拿的吗?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听话,那自然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。”
“要是他敢耍花样......”
陈阳的笑容突然变得危险起来,手指在车门上轻轻一敲,“黄浦江里不介意多一个外国佬的尸体。”
姜丽雅闻言,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她这才想起,陈阳在上海滩黑白两道都吃得开,对付一个外国酒鬼有的是办法。
......
与此同时,孙历急匆匆的敲开了陈树的办公室。
“站长,大事不好了。”
他的语气焦急,鬓角滚下一滴汗水,“方伟杰没有死,落到了日谍手中。”
方伟杰是他手下的一个小队长,也是这次行动的人员之一。
他不仅掌握了几个联络点,还认识上海站的大部分人员,如果叛变那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什么?!”
陈树猛地站起身,桌上的茶杯被震翻,茶水洒了一地。
他脸色铁青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:
“你确定?”
孙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,声音有些发颤:“千真万确,我们的暗桩在虹口日本侨民区‘六三亭’料理店亲耳听到,下午的时候有个中国人被送到了陆军医院抢救。”
“根据食客描述的地点,就是我们伏击坂田龙二的地方。”
所谓的‘六三亭’料理店,是日谍最爱去吃饭的地方,因此也是上海站重要的消息渠道来源之一。
陈树的脸色阴晴不定。
下午任务失败他还没有汇报上去,现在又出现了更严重的情况。
如果不能在处座知情之前处理好,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最严厉的处罚。
“废物!”
陈树一拳砸在桌上,振的文件哗哗作响:“行动前是怎么给你交代的?”
“不成功,便成仁!”
“你就是这么给我做事的?”
孙历低下头,不敢直视陈树愤怒的眼神:“当时情况紧急,我亲眼看见方伟杰中弹倒地,兄弟们都以为他已经......”
“够了!”
陈树粗暴地打断,来回踱步,额头青筋暴起。
方伟杰知道太多——行动小组的人员、据点位置、甚至与上海站的部分联络渠道。
最重要的是他认的很多人。
万一他叛变,日谍只要把他放在交通要道蹲守,那么上海站以后就只能龟缩在租界内。
“必须立即转移所有相关人员!”
陈树猛地停住脚步,眼中闪过狠厉,“通知所有与方伟杰有过接触的人员,立刻更换住所、切断原有联络方式。”
孙历喉结滚动:“那...方伟杰怎么办?”
陈树的眼神骤然冰冷:“你觉得一个活着的叛徒,和死了的忠烈,哪个对我们更有利?”
孙历浑身一颤,立刻明白了站长的意思。
“我这就安排人去调查清楚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伤感,无论如何方伟杰也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。
而且还是为了执行他的任务才受伤被俘。
尽管他知道站长的选择是对的,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忍。
“记住,要快!”
陈树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在他开口之前,必须解决掉这个隐患。”
“他的家人好像是在南京吧?”
孙厉点点头,刚欲离开,就听见陈树又开口说道:“通知总部,把他家人控制起来。”
“是!”孙历心中一凛,明白这是要拿方伟杰的家人作为要挟。他不敢多言,匆匆离去执行命令。
陈树独自站在窗前,望着夜色中的上海滩,眼中阴晴不定。
这次行动失败不仅让上海站陷入危险,更可能影响他在戴春风心中的地位。
“陈阳死了,本该是我接手特案科的最佳时机......”
他喃喃自语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,“绝不能因为这次失误前功尽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