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人也是受人指使,是京城!小人被逼无奈啊……”
厉止戈擦了擦剑上的血,只剩李开富一个活口了。
“京城天高皇帝远,本将威震边境,在青桑一人之下,你不愿意做,谁逼得了你?”
“这……小人真的是被逼无奈,请厉将军明查!”
“无非是本将动了你们的利益,一时脑热,做了糊涂事。”
“是是是……是小人糊涂!厉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,饶了小人这一次吧……”
“本将在边境十四载,自认一心为国为民,没有半分私心,所作所为皆对得起青桑和百姓。”
“红湖商行能在关外经营,本将也算是出了一份力,倘若本将不在了,谁能守边境太平?”
“你们为一己之私勾结大丽,置本将于死地,做的时候就该想想后果。”
“是小人糊涂……”
李开富话未说完就不可置信地看着心口的剑,“厉……”
“你在京城的亲族,本将会送他们和你团聚。”
“厉止戈……你不得好死……”
“边境战死将士的亲人又有谁怜,我等用血肉铺就的安宁,你们也配享受?”
厉止戈抽出剑,“滚出来!”此刻的他宛如立在千军万马之前,气势尽显,宋雍之被那一声呵斥震得浑身颤了一下。
这才是真正的厉止戈吧,一身凌厉的杀伐之气,不过一人,却如大军在其身后。
宋雍之突然起了个念头,这是真正的厉止戈吗?他来不及细想,呼吸都停了下来,厉止戈不可能发现他才对……
他还在和厉止戈打心理战,就见假山后走出个人,握剑的手颤得剧烈,低头不敢直视厉止戈,走了几步就扑通跪倒在地。
“将……军……”
“本将手下可没有软骨头。”
厉止戈刚走一步就听那人带着哭腔道:“属下……属下……愧对将军。”
那人说着就自杀了,临死前对厉止戈磕了个头,“不敢脏了……将军的手……”
厉止戈面无表情从他身旁走过,找到李开富的卧房,伪造了京城和李开富联络的书信,用红湖商行特有的手段将信封好,放在李开富怀里。
李宅前院燃起了火,越烧越烈,带着凄厉的哀嚎,在深沉的夜色里格外瘆人。
李宅的墙上多了个用鲜血绘制的图案,是一个仿佛被血腥浸透的“厉”字。
厉止戈慢悠悠地绕到河边,脸上覆着面具,无人能看清他的神色。
宋雍之倚在不远处的柳树上,从那个背影里看到了无尽的悲寂,眼眶莫名其妙有些发热。
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?分明什么都懂,却活得这么累。有个恍惚中似乎从厉止戈身上看到了死气,求死?不可能!
人群渐渐沸腾起来,一盏一盏孔明灯晃悠悠飘到天上,河里盏盏花灯摇曳,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上,嘴里念念有词。
厉止戈被人扯了扯袖子,垂眸看去,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眨着扑闪的眼睛看他,揪了揪手指,“叔……大哥哥……”
“你没有花灯吗?星儿分你一个。”
“多谢。”
厉止戈站了会见小女孩还在看他,或者说看着他手里的花灯。
“怎么?”
“大哥哥你不放吗?不放就还给星儿吧。”
星儿接过花灯走了几步又蹦回来,“还是大哥哥去吧,娘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。”
“大哥哥要很诚心,要祈很多福。”
厉止戈闻言顿了顿步子,把花灯放在星儿手里,“去吧。”
“嗯?”
厉止戈看着天空没有动,他自出生就没有一点福分,能祈来的只有凶气。
“求菩萨保佑,厉将军早点好起来,星儿以后不贪玩了。”
稚嫩的童声传入耳中,厉止戈微怔,是他恍惚了吧。
“求菩萨保佑,厉将军早日好起来,本公子一日不吃肉。”
厉止戈猛地握住剑,对上宋雍之吊儿郎当的笑脸。
宋雍之眯了眯眼,慵懒的嗓音在漫天明灯下格外浸了层撩人的意味,“呦,巧了,余兄也在?”
厉止戈看到宋雍之,一瞬间知道哪里不对了,所谓引暗中之人现身不过是宋雍之的障眼法。
真正的目的是让他自以为如此,为了不暴露自己,主动去找追杀他的人。
他在李宅的所作所为都被看了去,竟一点没有察觉,还被尾随至今。
宋雍之不动声色站在星儿身后,“余兄知道今日这灯会为何举办?”他不等厉止戈回答,摸了摸星儿的头。
“小姑娘跟这个哥哥说说,今日是干什么的?”
“给厉将军祈福。”
“哪个厉将军?”
“就一个厉将军。”
“厉止戈。”
“嗯嗯,就是给厉将军祈福。”
那一声厉止戈咬得很轻,却字字清晰,厉止戈知道,那是在叫自己。
“本公子在街上打听了,厉将军中毒,昏迷不醒一个月了,百姓担忧,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,为他祈福。”
这是在风车摊打听出来的,唯一的感觉是除了厉止戈,再不会有人有这样的殊荣,哪怕是青桑的皇帝。
厉止戈看了眼星儿不谙世事的眸子,里边的光彩灼得他不忍再看,抬头看着星光点点的夜空,眸里渐渐映出灯火的模样。
“怎么,余兄不高兴?要是我有这样的待遇,乐也乐死了。”
“你想,就可。”
“余兄这评价着实是太高了。”
厉止戈看了眼宋雍之,拽着他领子把他拖进一条昏暗的巷子里,扔到地上。
“喂!厉兄算计我一次,我自然要找回场子,我们算是扯平了!”宋雍之连忙大喊,却没逃过被收拾的命运。
他自以为不错的功夫在厉止戈眼里也就三脚猫,尚不值得入眼,令厉止戈意外的是,除了开始那声喊叫,宋雍之连声闷哼都没有发出。
“再有下次,厉某不介意把你留在关外。”
宋雍之摸了摸嘴角的血迹,长这么大没有人敢伤他,这唯一一个……他还真不能怎么样。